嗷

昨日早晨是我有生以來最震撼的一個上午。

我在早上十點起了床，喝了杯溫熱的蜜茶，蜷縮在椅子上滑著手機里昨夜傳來的訊息。

就算接近正午空氣仍舊冷冽得令人打起寒顫。

突然就收到了一則訊息，一個高中同學傳了則新聞給我，一邊說著那是高中時期總和大家玩在一起的女孩。

新聞裡描述的大概就是一名女大學生與男朋友夜間騎車回宿舍路上不慎與物流車相撞，女同學因為撞擊力道飛出車外身亡不治，令人震懾。

我嗤之以鼻，靜靜的回了個「不好笑。」後又繼續滑起手機來。

過沒多久，群組就傳來了許多聲音。


「好像是真的」


「誰來打電話給她家人問問」


「我找找她父母的電話」


「拜託不要真的出事」


「剛接通了」


「好」


「.....」


「各位」


「是真的」


接下來大概就是交代一些事情，和不斷詫異與難過的字眼，老實說，我也一樣震驚，回想當初與她度過的種種時光，不禁悲從中來。我不敢想象她當時的痛苦，甚至連群組也沒回覆了，沒多久回過神來才趕緊打電話給她的好朋友再確認一次。


「完了」我嘴裡呢喃著。


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成親人一般。這裡就叫她敏好了，敏跟我一樣，在高中時是轉學生，而我比她晚了一學期進到班上，雖然沒有許多共同的話題，不過每次與她聊天她總是微笑著回答，讓人感受不到絲毫距離。

後來的日子，我和敏還有其他認識的新同學組成了個小圈子，大家很熱絡，三不五時總一起出門吃飯，或在班上打打遊戲，不管做什麼一定是大家都有份，敏很樂觀，互相開玩笑時他也是笑笑的，就像個太陽，和煦且耀眼。

因為同是插班生，我和敏有著特殊的默契，一樣在班上是如魚得水，一樣成績都保持在中上，因此也常常在一起討論作業。高二下那年，敏在畢業專題的組別中選擇了和我一組，沒過多久我就被推舉成了組長。老實說，我從來沒當過組長，也不明白該如何領導整組的同學，最後在敏的鼓勵下還是硬著頭皮上場了。

還記得我總是那個出一張嘴的，敏一聽到我說要做這做那就開始不停地延伸出許多想法，那時候總覺得有她在讓我多了許多安全感，對她心裡滿是感謝。

後來在一次的捷運上聊天，才知道原來本身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敏，有著令人難忘的過去，她說，小時候母親不管做什麼都要打她，一個不對勁就是一陣毒打，她始終忘不了那些痛苦，於是到了高中仍然對自己的母親仍有疙瘩。

敏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孩，在各方面都是，她有精明的頭腦，清楚的思緒，還有永不放棄的心。我記得她在挫敗時的笑容，也記得她與摯友爭吵時的淚水，她會因為大家吵架而難受，也會在大家難過時為我們打氣，最重要的是，她從來不曾為我們帶來負面情緒。

許多時候，我會因為專題的事情想破頭，或沒達到老師的要求而被責罵，她則在一旁對我打氣，不停地找資料來參考，甚至寄信向其他學校借用具器材，那時的我心裡感受到的滿滿暖意與感謝，至今仍舊回蕩著。後來我們的專題拿了全校第一，我激昂的與她分享著這份喜悅。


說實在，她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


畢業後我們分隔兩地，幾乎幾個月才見一次面，她在開學那天給我發了份資料，說是作業，她看的總一頭霧水。我打開來看後才驚覺慘了，她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她的作業難度極其高且複雜，後來的日子中一份接一份地發下來，讓她幾乎是應接不暇。

我心疼，告訴她累了記得要休息，但後來才得知沒想到她已經三天沒睡覺了，我也記得，打電話給她督促她好好吃晚餐的時候，她口中全是不捨，不希望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在自我滿足上。

最後一次對話，是我拿到了幾張咖啡廳的免費餐券，我馬上告訴她要回台北來，要帶她去吃下午茶好好慰勞她。


沒想到，竟然成為了我們最後一次對話。


傻女孩，為了回宿舍拿作業的材料而發生車禍，我心如絞痛，就連最後一刻都在掛念著沒做完的作業。


她的豆蔻年華，她的朱顏翠發，她的錦瑟華年。


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


她的青蔥歲月，和凌霄之志。


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像那年我們努力的專題一樣，以後不用為我這討人厭的組長擔心了，也再也不用怕被母親毒打，不用做堆積如山的作業，不用看到高中班導，不用再怕痛了。

是啊，最怕痛的妳，不需要再害怕了。

我會想念妳，像候鳥思念家鄉。
我會記得妳，像風如影隨形。